“怎么,连小掌柜也对魏征赞誉有加,他就那么好?”
李世民不忿,自从魏征入朝,他被气得眼冒金星是常有的事,整天活在噩梦里,老家伙嘴太损,一开口就是天下大道,为国为民,根本不给反驳的机会,整天说三道四,耀武扬威,真是三斤半的鸭子、两斤半的头——就剩嘴了!
今天来此,本来想听两句顺耳的,可惜天不遂人愿,儿子一开口就向着魏征那老顽固,反倒是添堵了。
李成元笑笑说:“好不好先不说,魏征为人正派,就是不太懂得人情世故,机巧应变,属于一通到底的直肠子,说话难免呛人了些。”
“可是,据我所知,他敢言善言,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,对皇帝直言不讳,心里装的全是家国天下,黎民百姓,有原则、风骨,这样的人不是群臣典范,那谁是?”
“总不能因为人家不会逢迎上意,说话直了些,就因言祸罪吧?天下敢说真话的人少,敢对皇帝说真话的更如凤毛麟角,难道要来一个谄媚无耻的狗腿子,皇帝才高兴?”
“呃”
李世民被憋的说不出话,他知道魏征的优点,为国为民,无怨无悔,可受伤的是他啊,无论何时何地,只要发现过失,魏征马上进行批判,如此下去,天子威严何在?
想到这儿,李世民叹声道:“小掌柜,魏征说话做事自有他的道理,这不假,但他嚣张过头了,有时候根本不把皇帝放眼里,藐视君王,大不敬啊!”
“长此以往,天下姓李还是姓魏?”
“私下里闲聊,当今天子都会愤愤不平的说:太上皇哪是我爹,他魏征才是我爹啊!”
李成元早料到他会这么说,开始引经据典的道:“孟子云:天下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.被奉为金玉良言,魏征做官,先考虑的是百姓,然后是社稷安定,最后才考虑君王感受。”
“这中原大地,四海八方,是由数以千万计的百姓组成的,他们才是天下不可或缺的核心,历朝历代的皇帝,先得是万民拥戴的领头羊,位置才坐的安稳,千百年以来,被百姓动摇根基,甚至推翻的朝廷还少吗?他们过的不好,激起反叛,换个皇帝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“换言之,魏征敢于谏言,正是为了皇家地位的稳固,天下早日迎来太平盛世.征战天下时,有一技之长者皆可用之,但治世之臣,要品行兼优方可任用(这话就是魏征说的)魏征品行操守极佳,乃是名副其实的治世能臣。”
“至于是否敬重皇帝,和家国天下比起来,反倒没那么重要了.如果皇帝连几句逆耳的忠言都无法接受,那也称不上英君明主,就赶紧退位让贤吧,有的是人想要那个位置。”
这番话,李成元放肆了些,甚至扯到改朝换代的可能,有点大逆不道了,但李世民真听进去了,不由自主的点头,心说:自己这儿子小嘴挺能白活,说的头头是道,快赶上魏征第二了。
一想到身边有两个‘魏征’,他觉得人生很是灰暗,不如找根绳吊死得了。
既然理屈词穷了,李世民不想再磨烦下去了,开始谈下一话题。
愁眉不展的道:“小掌柜,时至今日,北方突厥仍是大唐的心腹之患,无休止的骚扰,三天一小抢,五天一大抢,朝廷里关于突厥人南下烧杀、劫掠的军报能堆满半间屋子了。”
对此,李成元表示认同,无论突厥、柔然、突厥什么的,都一个操性,不在草原好好放羊牧马,整天惦记中原的锦绣江山,狼性不改,浑身土匪气息。
“唉”
李世民悠悠长叹,嘘声道:“天下尚未恢复元气,此时举兵决战尚早,突厥人愈发张狂,想个什么法子能治治他们?”
闻言,李成元嘿嘿一笑,心说:又到自己装样的时间了。
接着便说:“老哥,你先说说,突厥人屡次挑衅,敢进犯大唐,他们依仗的是什么?”
“那当然依仗良驹快马,驰骋纵横,来如影去如风,灵活迅速,机动性很强.”打了十几年仗,李世民深通韬略,经验丰富,对草原部族的习性自然了如指掌,说起来就滔滔不绝。
“对,没错!”
李成元颔首:“长久以来,骑兵一项上中原民族有时候处于劣势,这点汉朝开始才有改观,但中原却有突厥人没有的特点,那就是我们人心向齐,安定团结,只要持续下去,消灭突厥是大概率事件。”
“嗯,你继续说!”
李世民深以为然的点头,不禁高看儿子一眼,几句话把突厥和中原的优劣说的淋漓尽致,言简意赅。
“嗯,据我了解,突厥人是由几百个小部落组成的团体,谁征服了他们,他们就跟谁姓,匈奴人强盛时,就叫匈奴,突厥人把他们一顿揍,又改叫突厥了。”
“就像一盘散沙,用简单粗暴的武力强行啮合,外表看似强悍,但内部隐患颇多,只要找到导火索,善加利用,他们自己就会离心离德,刀兵相见。”
“可导火索在哪呢?”李世民握紧酒杯,认真的问道。
“四个字——利益不均!”
李成元不假思索的说:“说起这个,不得不聊聊颉利其人,他目前是草原上的主宰,虽然突厥分裂成东西两部,但大小部族皆奉他为尊,原因自然是兵马雄盛,实力碾压一切,其余人对他是敬之、惧之、怕之。”
“突厥每次南下,截获的战利品颉利总拿大头,不给就吹胡子瞪眼,拿拳头讲道理,一些小部落敢怒而不敢言,忍气吞声,双方积怨甚深,说句不好听的:跟着那样自以为是、眼高手低的老大,只能看着他吃肉,小弟连汤都喝不上。”
“不说别的,连西边的突利可汗都被叔叔压榨,吃拿卡要,若不是打不过他,早拿刀子拼个你死我活,把颉利挫骨扬灰了。”
听儿子字字珠玑,把死对头一通编排,李世民心下十分畅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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