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基大典前一夜,桦音带着朝服来看我,他说:“你觉得这衣裳如何,好看吗?”
邺城尚水德,所以朝服是纯粹的玄色为底衬,上面绣了暗红色的龙纹,我左右看看,摇头道:“这衣服极其周正,哪里都好,唯独花纹不对。”
桦音神色凛然:“为何?”
“你是巴蛇,沧弈才是真龙。”我如实道,“这衣服应该给沧弈穿才对,倘若你要穿,须得换一个花纹才好。”
桦音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,我以为是哪句话说错惹他生气了,免不得挨训。可是他并没有冲我发怒,他只是很疑惑地问我:“你也觉得,我不配穿这身朝服吗?”
他的语气那么轻,仿佛一羽鸿毛落在地上,又很快吹散在风里。
我到底还是不懂人的情感,就像我分不清什么是恩情,什么是爱情。
“不是不配,是不合适。”天地可鉴,我这两句话实在是由心而发,并无他意。
可是桦音的脸色却比刚刚还难看几百倍,他长久地凝视着我,终于长叹一口气,无奈地说:“朝中有人谏言,说太子德不配位,要我让贤于并南王。”
我惊觉失言:这时候说这样的话,不是摆明了附和那些人的心意,戳他的痛处吗?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我慌乱地解释,“恩公,我是说……不对不对,你很配这件朝服,别信那些人的话,他们只是见不得别人好而已。”
“你不必解释,”桦音将朝服轻飘飘地掷在地上,“如果连你都不敢和我说真话,那我就算当了皇帝也没意思。”
“那你就当我不喜欢这个花纹,”我道,“换一个其他的好不好?”
所以桦音登基当日,朝服上绣的是赤色的云纹。云上无龙,唯有清风而已。
我与一干宫娥站在殿外,目睹他一步一步登上高台,一步一步走上帝王宝座。桦音忽地回过身,他在无言中睥睨天下,眼中藏着万物苍生,而我只默默注视着他,眼中唯有他一人。
我心中并不甜蜜,不知为何,隐隐竟有些苦涩。
“你不会是因为想当皇后,所以才这样不惜一切来到桦音身边吧?”沧弈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,说这话时,目光并不落在我身上。
他穿着玄色衣裳,亦绣着赤色云纹,和桦音的朝服相差无二,竟有了些喧宾夺主的意味。
“桦音是我恩公,我爱他,这与他是不是皇帝没有关系。”我急匆匆道,随即逃也似的离开。
桦音那样防着沧弈,他不喜欢我与沧弈独处,我绝不能做和桦音心意相违的事。我把沧弈对我的情当作负担,我想我也不是什么好人。
“你在这儿?”一个倩影突然拦住我的去路,是纤月耀武扬威地站在我面前,她“呵”了一声,“这么失落,看来是美梦落空了吧?”
“什么美梦?”我不解。
“桦音哥哥要为先皇守丧,他娶不了你,难道不是美梦落空?”纤月冷笑。
我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便觉得烦,就朗声回敬道:“这是你的美梦,与我无关。”
“谁的美梦都无所谓,总之桦音哥哥是不会娶你的。”纤月得意扬扬道。
我不以为然,恩公早说过要娶我做妻子,便又道:“桦音是一国之君,岂容你揣测圣心?”
“这还需要我揣测?”纤月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,“皇帝?哈,你可知这宫里真正的主人是谁?”
她又问:“你可知皇帝是什么?”
我无法回答。
“皇帝之上,是太后;皇帝左右,是群臣。”纤月故意说得很慢,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楚,末了,她咯咯地笑,“论身份,我是皇后侄女;论家世,我是镇国大将军之女。你觉得,我们谁更合适做皇后?”
“你少说这些话糊弄我,我只信恩公的。”我道。
“你信也好不信也罢,我才是最适合做皇后的人,而你,只不过是一个陪伴桦音哥哥的宠姬。”纤月说,“你太容易满足了,满足到桦音给你一个小屋子,你也觉得是最好的。他手里握着天下,哪里在乎一个华美的小屋子呢?不过是施舍你只言片语的温柔,就把你骗得神魂颠倒。”
我无力反驳。
其实我都懂,只是装傻充愣不愿相信罢了。
太后与桦音的关系那样紧张,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娶一个不受自己支配的女人,朝堂现在动荡不安,那些言官怎么会让皇帝做出这样糊涂的决定?利益分明摆在眼前,我却捂着耳朵闭着眼装作听不见看不着。
在人间活得这样累,远不如做一尾锦鲤安逸自在。
“仅是镇国大将军之女便在宫中这样威风八面,倘若你生父镇国大将军来了,莫非得让桦音把皇位让给他坐?”
沧弈的声音冰冷且缓慢地从我身后传来。
他气我不争,说道:“你怎么总受别人欺负,难道连还嘴都不会?”
“我觉得她所言不虚。”我回过头说,却不想我们俩竟然离得这么近,我只一转身便撞进他怀里。
“投怀送抱?”沧弈略一挑眉。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
相邻推荐:我只偷看他一眼 鼎贼 逍遥渔场 第一皇商:夫人飒疯了 我家王妃通阴阳 洪荒:伤我人族,仙佛皆诛 海贼从岛主到国王 大神病得挺严重[快穿] 穿成马甲大佬的妹妹 簪星 玄幻神级抽奖系统 重生东京当大儒 住在陈塘关的虎 凡骨仙途 二爷你家小祖宗A爆了 没有抑制剂怎么办? 是你们逼我成巨星的 年级第一爱吃糖 我的修仙无限模拟 修炼从门房开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