翁汝舟本是头晕目眩,听见旁遭传来一句怒喝声,只能勉强撑起神来,努力睁开眼睫,去看面前的人。当男子满面络腮的面目映入眼帘,翁汝舟显然头疼更甚,抬手抓着太监的手肘支撑着身子。竟然是张武龄。二人本来就闹得不大痛快,如今又出了这事,想必张武龄绝对会借题发挥,咬住她不放。翁汝舟难受得紧,只觉得反胃,此时连站都站不住,只想早些息事宁人,赶紧回去休息,便道:“方才是下官不对,一时没注意侯爷的桌子。”
说着,她抬手作了一揖。张武龄明显不领情,抬掌便拍在桌几上,蒲扇大的手掌打在檀木上发出剧烈的声响,薄薄的桌面跟着一颤。“你以为道个歉就完事了?”
张武龄怒目圆睁。他本来就坐在这里好好地喝着酒,这人倒好,经过身边一脚就直接踹过来了,茶碗酒盏摔落一地。张武龄脾气本来就暴,一看面前的人还是政敌那一伙的,怒气更甚,正待呵骂,一道身影却小跑而来,在翁汝舟的身前堪堪站定,“大人,皇上传您过去。”
张武龄闻言刚逼到喉间的火气顿时压了下去,翁汝舟有些茫然地抬头:“皇上?”他刚才不是已经离席了吗?思绪才刚刚升起,周遭惊呼连连,接着便是杯盏被打翻的声响,视线所及的人已然跪了一地。即使翁汝舟现在脑子昏沉,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,但也知道这个时刻该干什么。膝头一软便要跪下去,一双乌金靴从视野里迈过,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跟着传来:“云主事过来。”
他的威压一如往常,口吻更是不容置疑。翁汝舟跪下去的势头顿时止住了,在半途中直起腿,努力睁开眼睫,低垂着头,瞄到那抹明黄的云缎便自发跟了上去。没有人在身侧扶她,原本搀着她的小太监正搁桌边跪着呢,翁汝舟只能靠自己残存的意志维持自己的身形,脚步却有些不稳。走在身前的卫予卿微微侧眸,不动声色地看了李常德一眼。侍奉在侧的李公公立即明白过来,脚步微顿,等翁汝舟跟上来,才悄移两步,扶住她的手臂。有人相扶,翁汝舟微微松了神,身子的重心不自觉地往一侧靠。走在身前的帝王已然步至高台,一扬衣袖,撩袍坐下,细薄的凤目微抬,看着醉醺醺的翁汝舟,眯了眯眼。怎么喝成这幅鬼样子?他道:“过来,朕有话问你。”
翁汝舟闻言只能上前,为了让自己在醉酒的情况下表达清晰,只能尽量吐出极少的字眼,小心问:“皇上想问什么?”
场中四寂。翁汝舟只感觉到面上的凉风,正纳罕着呢,左侧的袖袍忽然被人拉动,紧接着李常德的声音跟着低低传入耳畔:“大人,您倒是跪着回话啊!”
闻言,翁汝舟因为酒精而迟钝不已的脑瓜子才反应过来,她竟然是站着回答皇上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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