足,干起活来总想打瞌睡。没奈何,我就想了个法子,在放牛的时候,用一根长绳子把牛拴在我腰上,牛可以走得远点儿去吃草,我就可以借机会偷着打个盹儿。但不久就被父亲发现了,更是吃了一顿好打。这使我想起苏联十月革命前夕,工人中流传的一首歌,歌词中有几句说:生活像流着的泥河,无处泄恨无奈何,常见父亲打他儿子,丈夫敲他们老婆。我的家庭生活就也是这种样子。这歌最后号召工人联合起来,破坏这个旧世界。就是说:只有革命,才有出路。当然,我那时并不懂得什么叫革命,这个歌也是后来参加革命才听到的。但这歌却唱出了穷苦劳动人民当时的状况。我从五岁到九岁,天天劳动又几乎天天挨打。到九岁开始上私塾读书,又挨先生的打。刚一开始读书,很不习惯,有时一天甚至挨先生三次打:背书背不出来打头,写错了字打手心,认错了字打屁股。后来我的学习成绩渐渐好了,才不大挨打了。我自出生一直到十九岁,没有尝过冬季穿棉衣是什么滋味。那时全家只有父亲和母亲各有一件棉背心,其他的人谁也没有棉衣穿。冬季天冷时,冻得浑身发抖,就只好拼命干活,让身上出点热气。直到我二十岁那年,考取了设在衡阳的湖南省立第三师范,要出远门去读书了,家里才设法凑了点钱给我做了一件棉衣,这是我有生以来穿上的第一件棉衣。这就是我的童年、少年的生活,对我后来性格的养成影响很大,它使我经受了磨练,不怕吃苦,也受得住委屈。在我六十余年的
革命生涯中,历尽艰辛,屡经坎坷,甚至蒙受极大的委屈,我都挺受住了。这虽然不能完全归因于自小经受了痛苦的磨练,但至少可以说与此不无关系。
2上学我们这个村子里当时有一百多户人家,全都姓黄。族大人多,而我父亲这一支是弱房,经常受人欺凌。父亲和叔父等人商量打算培养一个孩子读书,学点文化,不求飞黄腾达,只图将来写个状子、祭文之类的东西不用求人。于是,议定从祭田里每房抽一担谷作为学费(当时称作&ldo;束修&rdo;),供一个孩子上私塾。不知怎么把我选中,作为培养对象。于是,从九岁起我就入私塾读书,间或参加一些农田劳动。入私塾的第一年,先生教我读《三字经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、《孟子》等。我似乎还不笨,记性也好,又肯用功,第一年就读到了《孟子》的&ldo;离娄章&rdo;,受到先生的夸奖,这就使父亲、伯、叔们决心让我继续读下去。一读就是五年。除&ldo;四书&rdo;读完之外,还读了《幼学》、《鉴略》、《诗经》、《书经》、《左传》等。但这位先生只管教认字,而不能讲解字义。所学的这些书,尽管可以背诵如流,却不能理解其中含意,纯粹是死记硬背。对这种读书方法,我越来越不满意,就向家里提出换先生的要求。但先生是几房公请的,强房的人不答应换,我们这弱房的人就没有办法。那位先生也很恃强,不准我到别处就读。扬言如果我到别处就读,仍要照旧给他交一份&ldo;束修&rdo;。一
见这种状况,父亲就害怕了,认为哪一方也得罪不起,只得让我停了学在家参加农田劳动。我停学约有一年光景,成天在田间劳动,顶得半个劳力。除掌犁、撒种还不行外,其它的农活全能干了。割草一天能割二三百斤,还能从十五公里外挑五六十斤煤炭回来。我十五岁时,那些长辈们觉得我的学业半途而废太可惜,又让我到一个邓先生处读书。这个先生学识挺高,但非常懒,毫无责任心,只是敷衍了事。我在这里马马虎虎凑和了两年,通过堂伯父家的关系又换到一个史先生处读书。我哥哥送我去时,嘱咐史先生对我要严格,要多教给功课。史先生是前清的秀才,写得一手好字,对学生要求严格,责任心很强。他给我讲解古文,教读《了凡纲鉴》之类的经史书,教我写大字、作文章。我在史先生处认认真真地读了两年书,很有些收获。我的史学知识主要靠这两年打了一点基础。这个时期,我的思想是大大落后于时代的。我的家乡地处湘南偏僻的丘陵地区,风气闭塞,很不开通。那时已经是民国十年,而我家乡的人们对于君主、民主、总统、皇帝还分不清楚。我小时候,受母亲的影响,还肯安于现状。但这时我已经对家乡人们的生活状况发生疑问了。我常常问自己:人到底是为什么活着?似这样一年到头受苦受累,勉强维持个半饥不饱的生活,岂不是活着就是受罪,受罪是为了求活?那么,生活的意义究竟何在呢?我读了一些书之后,开始相信孔孟之道。古人中对我影响较大的是陶渊明和文天祥。我爱读《归去来辞》和《正气歌》,总想学习他们,对个人名利看得很淡泊,觉得为人必须做个忠诚正直之士。到我十八岁的时候,已经整整读了八年书了。虽然学会了咬文嚼字地写文章,但以后怎么办?我却茫然无所知。在我们这个百多户人家的村子里,当时只有两名中学毕业生。一名叫黄锡珍,中学毕业后在县里劝学所当所员(相当于后来的县教育局的职员);一名叫黄廷珍,中学毕业后在县立高等小学当算术教员。这一年的春
节,黄锡珍从县城回家过年,他动员我去县城读书。进县城上学,这在我们那家族里看来,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。于是,家庭讨论,族房会商,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。我母亲不赞成,一是怕我远离家门放心不下,二是考虑到家庭无力负担我读书的学费。我父亲对我进城上学的事模棱两可、犹豫不定。只有我哥哥坚决赞成我去,堂伯、叔父等也多数赞成。他们认为已经花了许多谷子供我读了这多年书,如果就此作罢,我仍旧务农,岂不是亏了么?于是大家议妥:每年由嫡堂公房继续凑六七担谷子,供我进县城读书。当时家里备不起衣服行李,族里各家纷纷来帮忙。黄廷珍把他一个旧书箱子借给我,并送给我一套他穿旧了的学生制服和一件布夹袄、一件长衫,其他人又凑了几担谷子和其它用品。1920年春节过后,我哥哥挑着书箱和行李,一直把我送到永兴县城。由于我的学业基础只有古文的经史知识,所以只能考县立高等小学。十八岁还读小学,这在现在看来未免有些稀奇,但在那个时代并不奇怪。在当时的同班同学当中,有不少人比我的年龄还大得多。县立高小规定三年毕业,我只读了一年半。从学业上来讲,除了新学得一些简单的数学基础知识外,其他收获可说是寥寥无几。我入学的头一年,每学期都是考第一名,可以获得几块钱的奖学金。又由黄锡珍在劝学所里帮我找点课余抄写的差事,一年能收入几块钱。就这样凑凑和和读了三个学期的高小。课余做些抄写的事情,不仅给我补贴了一部分费用,同时也给了我接触社会、了解社会的机会,使我增加了不少在课堂上学不到的社会知识。如帮助华洋筹赈会编造灾民册,为赵恒惕的省宪选举编造选民册等,使我懂得这统统是些骗人的把戏。名册上的名字多是伪造的,达官要人们以此来骗钱、骗地位,还要冠冕堂皇地标榜是兴办慈善事业、实行民主政治等等。这些都增加了我的愤意和不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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