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门跟沈老爷子对视时,沈思琼便用小六壬粗粗掐算过:这一局于她而言“大安”。
沈思琼不加掩饰,袒露自己的偏好,也是想知道沈老爷子的用意。
清远婉转的琵琶声响起,沈思琼抬起左臂架在木椅的扶手上,远天蓝的广袖从手臂滑落,露出了一小截如玉的手腕。整个人慵懒地靠着左边的扶手,右手半搭在茶桌上。
这般没骨头的坐姿放在她身上不显得颓废,显得随意无拘,放松神情间显出令人心旌摇曳的气度。
看着沈思琼全神贯注听曲子,没有这等高雅爱好的沈珏自叹不如,碰巧手机没电,坐了没一会儿,就溜出去了。
一曲作毕,沈老爷子将弹琵琶的乐师请出去。
沈思琼知道沈老爷子这是打算讲正事了,舒舒然放平了手,坐直了身子。
门关上的那刻,沈老爷子露出恭敬的表情,行了一礼,中气十足道:“沈家第一百零八代后人沈堂,见过祖师爷。”
要是换成别人,突然见一个比自己大两三轮的长辈行此大礼,可能会诚惶诚恐对沈老爷子说:“使不得,使不得。”
但沈思琼完全不会,她稳如泰山坐在椅子上,放下手中的茶杯,好像早有预料一般。
事实上,初听沈珏提起祖上那位跟自己同名同姓的“清璋大师”,沈思琼心中就隐隐有个猜测。后来,她跟着沈珏在术数论坛潜水,了解到更多关于这位“清璋大师”的事迹。
越了解,沈思琼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,感觉那位“清璋大师”处事风格跟自己如同一个模子里拓出来般。但如果真是她,她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,而且这里的“清璋大师”公认是名男子。
为了套更多的话,沈思琼徐徐开口:“沈老,我一个小辈受不起你这般大礼。”
沈堂一脸正经,语气十分尊敬:“您受得起。”
“从何讲起?”沈思琼挥了挥衣袖,示意沈堂坐回对面解释。
沈老爷子正襟危坐道:“沈氏秘辛记载:祖师爷终有一日会重新现世。”
“那你是怎么确认我就是那位清璋大师的呢?”沈思琼掀了掀眼皮,语气平淡问道。
“秘辛中附注的起居注,记载了祖师爷您的习性与偏好。”
难怪,沈老爷子在没见过她的情况下,选对了香丸,用对了茶。
沈思琼右手把玩着茶杯,像是不经意间问起:“那起居注里有记我是男是女吗?”
沈堂喉头动了动,挤出一声回答:“记了,上面记您是女子。”
“哦那就有意思了”沈思琼拉长了语调,眸光中闪烁着兴味,“那怎么现在都传清璋是男子,就连沈珏都这么认为。”
沈老爷子面上闪现几分难辨的神色,酝酿了好一会儿措辞,才张口,尽可能委婉地解释:“秘辛传下来未曾更改,但族谱在先祖您去世后曾经改过。”
沈思琼冷哼一声,微微垂头,手指摩挲着茶桌上的花纹。
用着我的东西却不肯承认我的性别。真是哪里都有这群死要面子的老古板。第一世那群老头这样,这一世也这样。
第一世,沈思琼正式习术数,那群老头就拿正统说事:“女子学术数从古至今,从未有过。这不合正统!”但偌大的家族,沈思琼也没见着有他们口中符合正统的男子在术数上能超过自己。
这厢,沈思琼面露讥诮,放平了手掌,不再回忆那段晦气的经历。
那厢,沈堂知道祖师爷这是对先人篡改之举不满,大气不敢出一声。
当沈珏再次走进包厢时,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房间里的气氛变了,变得有些沉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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