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乾宫中静谧,一缕淡淡的幽香拂过,谢浪闻手中把玩茶盏,像是有心事的模样。
昨日杀了两个小太监,今日伺候的宫人不知道每逢谢二公子来拜见陛下便不能燃香,然而谢浪闻今日不知为何,从头到尾都在走神,居然罕见的没说什么。
辛帝暗暗诧异,眼睁睁看着年轻男人捏着茶盏的纤长手指微微一动,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来:“过段时间,我想要成婚。”
此话如同一道惊雷,将辛帝累的外焦里嫩,他震惊道:“浪闻怎么会忽然想要成婚?这满京城都知道你不好女色,坊间还有传言……”
他犹豫了一下:“说你好男风。”
谢浪闻冷声冷气:“坊间的人不认识我,陛下还能不认识我?”
辛帝哈哈大笑几声,却见这男人抬眼看过来,他额上的发丝缓缓垂落,让人看不清那墨一般的眼神,辛帝一惊,谢浪闻冰凉的声音里裹挟这几分质问:“上次,陛下在我回府的路上将我身边那个书童传进宫问话,到底问了什么?”
辛帝蓦然沉默下来,他喉头艰涩,几句话在心中拿捏了许久,叹道:“浪闻想知道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,唯独这件事不行。”
二人相识许久,辛帝素来知道这年轻人表面静默内里全是雷霆的魔鬼脾性,他离开御座,抬眼向他看去,后者‘啪’的一声放下了茶盏,唇边漾起一抹变幻莫测的笑意:“陛下以为此事能够瞒过我?”
辛帝顿时汗流浃背,谢浪闻无声的吐出一口气,抬首望天;“那人是前朝孝音公主的事情,陛下还打算瞒我到何时?”
辛帝惊讶:“此事终究是被你知道了,你是从哪儿知道的。”
他向来老谋深算,默不作声看了他一眼,已经得出了答案:“你去了太后宫中,也对,这俗世之中,本就是没有你不敢去的地方。”
他本能的不想让谢浪闻知道他对平霓所做的事,含糊其辞道:“我没有告诉她这件事,只是问了一些琐事。”
谢浪闻不知道信不信,看了辛帝一眼,淡然的笑了笑,未发一言。
辛帝甩开宽袖,席地而坐,忽然传来一阵钟鸣之声,是皇宫中的人在通报时间,他终于叹了一口气:“你和那小丫头的姻缘,我看还是莫要强求为好。”
后者目不转睛,沉思片刻,反而低低的笑了:“为何,陛下也觉得那小丫头不心悦于我?”
辛帝脱口而出:“那小丫头心不心悦与你倒是其次,她愿不愿意接受你的身份,朕认为这才是要紧的。”
谢浪闻咬唇片刻,眉眼凌厉,手上攥的死紧。他起身行礼:“我先告退。”
辛帝点一点头,年轻人便转身大步流星的走远了。
平霓走进朝乾宫的时候,皇帝席地而坐,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模样,她垂眸:“陛下。”
辛帝无甚意味的笑了一笑,又坐会御座之上,慢条斯理的拨弄着茶盏:“考虑的怎么样了?”
他有所指向的补充:“阿兰倒是不肯闷在宫中,已经一整天不愿意用膳了。”
平霓知道那后半句明显就是特意说给他听的,她咬着唇,笑道:“陛下何至于如此,兰公子与陛下无冤无仇的,平白无故的受这样的委屈。”
女孩眸中无半分笑意,辛帝瞧的明白,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:“你是个聪明人,如果不是玉妃的孩子,来帮朕做事也是极好的。”
“我不会帮陛下做事。”女孩轻轻的眨眼:“我的手上不会沾上鲜血。”
辛帝沉默一瞬,大笑起来,他笑的让平霓摸不着头脑,他笑的喘着粗气,险些流下泪来,才终于平息下来,啜饮了一口杯中之茶,认真的说:“那年,我在学堂之中,手捧着四书五经,也是这样说的。”
他狭长的眼睛微眯,想起了那时的情景:“不久之后,我便起兵谋反,杀人无数。人的心中永远都有无穷无尽的贪欲,如果你不去挖掘它,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它藏在多深的地方。”
辛帝的话语意有所指,他凝望女孩的眼睛,问出来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:“如果现在谢二要与你成婚,你愿意吗?”
平霓惊讶,眼眸睁大了一瞬,更快的低垂下去:“陛下莫要说笑了。”
“朕说的是如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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